January 23, 20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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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人的母子之情

每當我讀到關於倫理道德真情流露的書籍或報導時,我都會熱淚盈眶。這一本書也不例外,一個真人真事的生活故事,把親情的付出與關懷表露無遺。

這本書是:

和媽媽一起度過的900天旅行
作者:王一民、俞賢民
出版社:漢宇
出版日期:2008年06月01日
語言:繁體中文 ISBN:97898666785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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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讓媽媽有機會看看外面的世界,74歲的王一民以三輪車載著99歲的媽媽環遊世界900天。他的孝行獲得中國廣大人民的表揚,更被譽為是“這個時代最後的孝子”。

這場旅途,由王一民問母親的一個問題而開始……“媽,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?”

“外面的世界?怎麼看?”

“我用三輪車載您啊!”

“兒子啊,我們能走到西藏嗎?”母親問

西藏是世界最大、最高的高原,是離天空最近的土地。一直窩在山溝裡的母親,到底是怎麼知道這種地方的呢?她為甚麼想去那裡呢?難道是因為那裡離天堂最近,認為最容易上天堂呢?還是說,前世與那裡有甚麼緣份?

我地圖鋪在她面前,“媽,您看,我們住的塔河是這兒,西藏在那兒。多遠啊,那您也想去?”

“也不怎麼遠啊,就這麼一直走下去不就得了。”

母親說著抬起瘦弱的手指,在地圖上畫了一條斜線。我希望面對將近百歲的母親,能從地圖上看出實際距離。可是母親說:“再遠,我也想去看看……”

我的自信一下子就消失了,總覺得太荒唐了。

“當你躊躇不前的時候,時間會一去不復返。”,既然母親那麼想去,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。下定決心後,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輕鬆許多。

幾天後,院子中央出現了一台剛做好而且準備載著母親出發的三輪車。

於是,旅途開始了。

三輪車本來就比一般的自行車沉重,可能是上面又安了車篷的關係,無論我怎麼用力,速度也快不起來。一直到哈爾濱為止,母親的健康、我踩三輪車的力氣的極限、對付天氣的方法等都需要得到檢驗。此外,最困難的遇上諸如爬越陡峭的山坡、穿過凹凸不平的泥路以及在空曠的平原遭遇傾盆大雨之類的事情。

可我知道,行進的道路也像人生那樣,有淚水和雨水,也有廣闊的平原、明快的陽光和和煦的春風。我們活著並不如想像的那樣容易,所以,值得珍惜的不正是我們的人生嗎?

來不及抵達西藏,母親就撒手歸西了。送走母親以後,這個世界上就剩下了我一個人,為了接受這個事實,我經歷了殘酷的折磨。結束了與母親共同度過的旅行,我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甚麼,我感到異常的孤獨,但我不能就這麼待在西藏。我向著遼闊的大地深深地一鞠躬,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西藏。

空曠的原野上,我騎著空蕩蕩的三輪車朝家鄉走去。我一步一回頭,總以為母親會呼喚我,不過看到的卻是大自然安詳的面容,高山依然高傲地聳立著脊梁,湖泊仍舊靜靜地躺在大地的懷抱之中。

我站在颯颯作響的落葉之間掏出了一支香煙,我的心事如同這煙霧飄散在天空……

幽靜的鄉間小路上,背後傳來母親的歌聲,這是從只有三顆牙齒勉強吊在牙床上的母親嘴裡流淌出來的歌聲。那是我從小聽過的母親高興時哼唱過的歌曲,今天聽起來卻像當年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那樣異常新鮮。

我沒回頭,合著歌聲靜靜地、緩緩地踏著腳踏板,埋藏在心靈深處的淚水在母親的歌聲中泛起了陣陣漣漪。

“媽,唱得真好,沒想到我媽會唱得這麼好。”

“年輕的時候唱得更好。”

“是嗎?為甚麼沒聽您唱過呀?”

“自己偷偷唱的。”

“為甚麼?”

“因為那些歌太悲傷了。”

母親的回答,使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,我把母親的歌聲遠遠地、遠遠地留在身後,更加拼命地踩起了三輪車。

走在鄉間小路上,遇到村莊還能找個人家借宿,有時碰不到人家就不得不在路邊熬到天亮,遇到這種情況,母親只能睡在狹窄的車篷裡。雖說準備了厚厚的棉被,又用膠帶封堵了所有的縫隙,可是對上了年紀的母親而言,這還算不上是完備的防寒措施。

我只好把天當成被,地當成爐,淋著露水過夜,躺在路邊,我無法正常入睡,因為擔心母親,一宿要爬起來好幾回打開車門看看。

有一天,本應該早早起床的母親,卻一點動靜都沒有。我以為是母親太疲倦了,站在車旁掏出了一支香煙,正當我靜靜地抽煙的時候,車裡傳來了母親輕微的呻吟,我急忙打開車門。

我連續喊了好幾聲,可是母親沒有回答,只有呻吟聲,我毛骨悚然。旅行以來,母親從未生過病,這下我嚇了一大跳。我握著母親的手,試了一下額頭,感覺燙得像個火球。我急忙跳上車,拚命地踩起腳踏板。

我向著那不知何時才能出現的醫院拚命奔去,一再祈禱母親能再堅持一會兒。直到下午,別說醫院,就連個村莊都沒看見。

為了查看母親的狀態,我停下車走到後面,只聽母親呻吟的聲音更大了,我責備自己為甚麼沒準備感冒藥呢。嘆息之餘,我甚至對自己實施這次輕率的旅行計劃產生了悔意。

我餵了一小口水給母親,讓她潤了潤嗓子,又剝了一小塊麵包送到母親的嘴邊,可是母親已經張不開嘴了。

我又重新跨上三輪車用力地踩起來,在緊急情況下,內心深處湧出另外一股力量,支撐著我麻木的雙腿。

傍晚時分,遠遠地看到了一個小村莊,我的心情就像是終於逃出監獄般,更大的喜悅是幸好那個村莊的正中間有一個小診所。

醫生把母親扶到床上,把完脈搏之後,幫母親掛上了點滴,看到這裡,我便失去了知覺。終於把母親護送到醫院的那種放心的感覺,和一整天沒吃東西,還一口氣跑過來的疲勞感猶如洶湧的波濤般突然向我襲來,我也是個70多歲的老人,昏過去也許是理所當然的。

恢復了意識,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,我也正躺在母親旁邊的床上打著點滴,我急忙朝母親望去,發現母親還沒醒過來,旁邊有一位看起來60歲出頭的醫生守護著她。

“沒有甚麼危險了,我怕老人出甚麼意外,於是守護她一夜。”放心不下的醫生整整一宿沒闔眼,替我守護了母親。他說,“一直到老奶奶完全恢復為止,我會盡力照顧她,您就放心,好好休息吧。”

母親瘦弱的身體動了一下。為了不想母親繼續冒險,我建議回塔河,誰知母親非常堅決地說:“我來到這個世界,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快活過,從現在開始我絕不會再生病了。我們繼續走!以後,不生病就得了。”

“您幫我勸勸母親吧,告訴她,可不能這麼繼續下去了。”

老醫生問母親“老奶奶,您就那麼想去西藏嗎?”母親目光充滿期待,用力點點頭,醫生對我說:“去吧,這不是老母親的期望嗎?”

於是,我們又繼續上路。

路途上的故事

騎在三輪車上,眼前的世界異常地美麗,無論是在路邊的野花前,還是在懸崖峭壁下面,或是在高高的山崗上,我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對大自然的敬意。一想到,即將離開這美好的世界,對人類的壽命感到無比的遺憾。不要停下腳步,再跑上一程,也許這就是我和母親在無言之中訂下的協定。

我常想,雖然如此,我還能在死之前,哪怕就這一次,還能用整個身心來體會這個世界,這是何等的幸福啊!

走在坑坑洞洞的泥土路上,真是太費事了,與其騎在車上還不如用繩子拉著走更省力。然而,繩子摩破了我的皮,長久下來,傷口已成繭。

當三輪車走在山路時,吃,是很大的問題。曾經,為了滿足母親想吃刀削面的慾望,我只能在地上舖報紙(造字●提手旁+幹)。結果,我們吃的是沾土的刀削面,卻也吃得很開心。

母親的衣物,也是我為她清洗的。有次接過母親濕瀝瀝的內褲,她說:“老到不能控制小便的程度,就得早點死……”我擔心母親傷心,連忙安慰了一下。可是,她卻高聲喊到:“再洗洗。我要你再洗洗!”

我把晾在岩石上的衣服再洗一遍,我使足了勁,好讓母親的悲傷和氣憤順著河水流去。

我們是在春天時離開塔河的,等到又迎來下一個春天時,母親對生命的熱愛程度也就愈深,同時還顯露出對人生的新意志。

有次,眼前出現蠶豆花盛開的花園,白色的小碎花一望無際,母親失神地望著那美麗的景色,我把三輪車停在那裡驚訝得目瞪口呆,極樂世界也不過如此吧。

眼前這一望無際的白色蠶豆花,恰似一片無人踩踏過的茫茫雪原。母親坐在車裡久久地望著花海,過去早該下車的母親,如今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。

母親的氣力正在一點一點衰退,雖然對世界的好奇心和對新事物的感嘆依然如故,可是坐在車裡觀賞風景的次數卻愈來愈多,飯量也在減少,睡眠卻急遽增加。所以,每當遇到醫院,我都要停下來讓母親檢查身體。

我是一名鄉巴佬,可是在生活中卻逐漸悟出大道理--熱愛所有的一切。不僅是老弱病殘的人,即使是一抔泥士、一棵長歪的樹木、一縷陽光、一塊帶稜角的石頭,也要加倍愛護。不期待任何東西,不計較,不猜測,無條件地熱愛眼前的一切。我相信,這將成為我餘生的力量。

生來就沒那麼快樂過

轉眼間,母親102歲了,衰老的身體導致西藏的旅程必須中途折返。回到塔河,我漸漸恢復健康,而母親的身體卻不斷衰弱,坐起來的時間愈來愈少,最後也坐不起來了。

我時時守護在母親身邊,我感覺到母親即將要離開這個世界。母親曾是我人生的重心,母親病倒以後,我的整個身心就像沒有根莖的小樹一樣劇烈地搖晃起來。

在母親的命運面前我無法超然,能超然面對這一切的反而是母親。以感恩的心來接受自己命運的母親,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用自己的行動教導我:與其抱怨命運,不如考慮如何接受命運的人生哲理。一個字也不識的母親,她的教誨卻總是那麼深刻。

母親臨終前,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:“等我死,你發誓!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撒到西藏去。”

母親留下這句遺言,就永遠地離開了我。

母親的房間空空蕩蕩,裝有母親骨灰的小盒子孤零零地擺在那裡,永遠地變成了獨自一人的我整天泡在酒裡。

我每天都在想著應該把母親的骨灰帶到西藏去,但我卻一步也走不出門外。

有一天,母親突然對我說:“兒子啊,得吃點東西啊,別再喝酒了。”

從來都沒違抗過母親命令的我,被嚇得馬上扔掉酒杯,急忙下地為母親做飯,就像在旅途上為母親做飯時有過的興奮那樣,身上產生了一股新的力量。

我把飯菜端到母親跟前,母親說:“來,一起吃吧。”

我拒絕食物已經達到了絕食的地步,我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。我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,我感到非常驚訝,一直以來,不肯越過喉嚨的食物,竟然滑溜溜地順著喉嚨溜進肚子裡,我拿著湯匙呆呆地坐在那裡。

我慌慌張張地狼吞虎嚥似的把桌子的飯菜吃了個精光,從此之後,我恢復正常的飲食生活,再也沒喝酒。

隨著健康的恢復,我恢復了正常的生活,可是我還是沒有勇氣帶著母親的骨灰去西藏,因為和當時陪母親離開塔河去旅行的時候相比,不但年紀更大了,而且還由於身體的極度衰弱,曾經達到了在死亡路上掙扎的地步,我想應該立刻增強自己的體力。

我來到伐木現場,覺得勞動會比運動更能挽救我,另外,還可以賺一些去西藏的旅行費。

直到春天又來了,我準備帶著母親的骨灰去西藏,我又像當年那樣鋪開了地圖,西藏距離我住的地方十分遙遠,但即使再遠,我也要陪著母親走到那裡。

我們的第一次旅行,雖然才走到海南島,但這次我絕不會半途而廢,我怎麼能拒絕母親最後的囑託呢?於是,我決定和上次一樣,重新出發。不同的是,今次伴我上路的母親,已是一罈骨灰。

幾年前,我和母親走過的凹凸不平的道路,如今也整修得非常平坦,走起來容易多了。

“兒子啊,累吧?”

母親的聲音順著我的後背傳了過來。

“現在就累了怎麼可以呀?離西藏還遠著呢。”

“慢慢來,不用那麼著急。”

這句話大概就是母親在我和她第一次旅行,走到這附近的時候說的話。可是我不能按照母親說的那樣,悠哉地向前走,正如歲月不等人,我的體力也不會持續到永遠。

盛夏的炎炎烈日不會放過我,滾燙的陽光和一把尖刀插在我的頭上,大地的熱氣如同蒸籠一般圍繞著我。每天能夠移動的距離愈來愈短了,有的時候,乾脆就在一個地方休息2天。

最讓我感到困難的是,不能麻煩那些好心的人家,按照中國人的風俗,不能把人的骨灰帶到屋裡。我只能陪著母親蜷縮在車裡睡覺,我不能只顧自己舒服把母親一個人扔在外面。

甚麼時候能走到西藏呢?愈是感到疲累,我就愈覺得遙遙無期。我在深山裡暈厥過去,在那沒有一個行人的山裡,也不知過了多久。

“兒子啊,起來吧,快!”

就算死,也要走到西藏

還沒等母親的聲音落地,緊接著傳來了一陣拍打三輪車的雨點聲。驚醒之餘,我朝窗外望去,只見暴雨像是要吞沒整個世界似的席捲著大地。

我推開車門,河水已經淹沒車輪,馬上就會把三輪車沖走,我立刻跳進水裡把三輪車拉到山坡上。回頭向下望時,恰好看到兇猛的急流正把剛才三輪車附近的石頭捲進水裡,要是再晚一點,我和母親就會被急流捲進河裡。

暴雨沒停多久,熱氣又囂張起來。我只好從凌晨開始起程,到了熱氣騰騰的下午就休息一會兒,傍晚時分再重新上路,一直騎到深更半夜,可是這種作法對我來講並不容易,每隔三、四天就得打一次點滴。

“媽,給我點力量吧。”

實在累的時候,只要我像念咒語似的朝母親呼喊,就會奇蹟般地產生力量。

就算死,也要走到西藏。可是對一個83歲的老人,這一步一步並不能隨心所欲。腿抽筋的情況愈來愈頻繁,呼吸也愈來愈困難,一天要停下來休息好幾次。我之所以能忍受所有的痛苦,是因為我必須遵守與母親的約定,這是我能獻給母親的最後的愛心。

在陡峭的山坡上,我吃力地拉著三輪車,我只覺得一時天旋地轉便失去了知覺。

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棚,似乎是躺在醫院裡。醫生說真是萬幸,並告訴我是一位汽車司機發現我昏倒在路邊,便把我送到醫院。

後來,經過這位醫生在西安交通局工作的朋友幫忙,我終於到達母親苦苦期待的西藏。母親在世的時候,沒能讓她老人家欣賞到這樣的風景,為此我感到心痛。不過我望著母親的骨灰盒,相信此時此刻母親也一定會非常高興。

我懷抱著如同微風一般消失的母親的骨灰,站在她老人家日夜期待的拉薩的大地上放聲痛哭,哭了很久很久。

我抱著母親的骨灰緩緩地登上了山崗,每邁出一步,雙腿都會像陷入了沼澤地似的愈來愈沉重。

“媽,把您這一輩子的辛酸全都拋掉吧。”我一邊祈禱一邊撒著母親的骨灰。

撒完骨灰,我高聲呼喊著母親,那聲音隨著母親的靈魂飄向了遙遠的地方。我一再呼喊著再也不能回頭的母親。

我感覺到母親變成了一縷白煙撫摸著我的臉龐,朝著那向著天邊悄悄飄去的微風道出了我最後的心聲:“再見了,媽媽!”

報導文字/李秀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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